在戴雅老师的魔法协助之下,堆积在防护罩外的土石慢慢地从防护罩上滑落了下去,而当防护罩外的景象映入众人的眼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石桥被从洞穴上落下的石头砸了个粉碎,想必如果不是有伊芙琳老师的防护罩,连这段桥都逃不出被砸坏的命运。防护罩边缘的学生在看到脚下的深渊之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而想要后退——后面却是一片狼藉。
返回的入口已经塌方,洞穴被碎石堵得死死的。这群人除了脚下的一寸之地甚至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目之所及之处全都是堆砌成山的土石以及漆黑的深渊。
目光投向通往第三层的入口,按照原来的计划,大家将利用入口处的传送阵回到地上世界中去——然而,它消失了。
那束不知从哪里投来的光依然照耀在个平台之上,然而平台后方的那扇石门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十余米的大洞。
一切都消失了,那个巨大的圆形洞口就像是一张漆黑的大嘴吞噬了它周围的一切,极目看去……只有一片的漆黑。
“这是……安洁同学做的吗?……”不仅仅是这群学生,就连戴雅老师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甚至都顾不上照顾受伤的同学,只是四处搜寻安洁的身影。
安洁消失了,她不知道去了哪里,戴雅不由得看向脚下的深渊。而这个时候学生之中的确传出了一位女生尖锐的声音,她大喊着:“香理?香理?”
香理同学也不见了,她似乎和优夜同学一样被撞倒然后跌落石桥。当然在经历了这番灾难之后掉入深渊的不止优夜和香理,还有几名前排的士兵。防护罩没能顾及到他们,他们离学生们太远,他们可能连感到绝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巨石砸入深渊。
那个魔族也消失了,看到那个巨大的洞口也可想而知她的下场——恐怕连灰都不会剩下。
安洁……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此的破坏力,甚至连皇家精锐兵团的军团魔法都很难做到,那个被安洁打出的巨洞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或许,没有尽头。
令人恐惧的力量……
[苏生][转移]
[苏生][转移]
[苏生][转移]……
啊嘞,这里是?……
黑暗之中,两个选项在这片漆黑之中闪动着,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没有声音,没有味道,甚至没有感觉。
自己的身体就像不复存在一样,优夜在这片虚无之中醒了过来。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我是死了吗?优夜这么想着。
“死了,也没死。”漆黑之中,忽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不可思议的感觉,不如说——没有感觉。
就算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内心也毫无波动,就算忽然听到一个迷一样地声音也毫无波澜。优夜只是单纯地,聆听着那个声音。
一个光点,很小很小的光点,好似一颗小小的星。当优夜伸出手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光点停在了优夜的指尖,发出稚嫩而柔软的声音:“初次见面,神明大人,总算见到你了。”
“嗯?”
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曾相识的话,优夜注视着在他的指尖忽明忽暗的那枚小星星,平淡地说着:“我们,认识吗?”
“认识。”女孩的声音这么说着,“也不认识。”
?
女孩的声音继续说着:“但是我想认识你,神明大人……我如是请求。
“请您,认识到我……”
?
??
[苏生]
“喂,等等!”
漆黑的世界被[苏生]二字给撕裂,背贴着地面的触感,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阵阵寒风的感觉,灰尘腥臭的味道……随着这些感觉的苏醒,优夜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
眼前的昏暗一直通往看不见的远方,这是——天空?
不,这是深渊的底端。
随着脑袋清醒过来,优夜也想了起来,在遇到魔族的时候他被中了魅惑的沃克撞下石桥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简单易懂的现状,这是深渊的底端。
有点奇妙,无论是从上面往深渊里面看还是从深渊里向上看,深渊之中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在这深渊的底部,却似乎有一抹微光照亮视野,虽然昏暗但是却也不难看到地面上的状况。
一片平坦的石质地面,就像人工铺平的一样。不知从哪里而来的石头堆堆在不远处形成了石坡,石坡的正前方一个从地面上突起的物体之上挂着一片淡绿色的破布,在昏暗而平坦的地面之上显得十分突兀,想不注意到它都很难。
一个巨大的,石材制成的十字架。随着身体的苏醒,视线渐渐清晰,优夜顺着那块破布向上看去,头顶的一片漆黑之中,隐隐约约的看到这个从地面耸立而起的物体的轮廓。幽幽的光,不知从哪里来的,像是物体本身就带着一点点光又像是地面在发光。这光线是如此的微弱,恰好能在黑暗之中区分出物体而已——找不到光源。优夜慢慢地从地面上爬起,走向了那个从地面渐渐引入黑暗之中的物体。
确实是一个十字架,大约有十来米高,石质的表面上布满龟裂和缺口,那片绿色的布就是这样挂在一个缺口上的。
整个地面之上除了不知道延伸到哪里的土坡和这个迷一样地石头十字架之外空无一物,地面也不知道有多广阔,边际在哪里,这里又是在多深的地底,只是从脚底传来微微的热气恰好驱散深黑之中的寒。想然回是回不去了,抬头看着十字架顶端那无尽的幽暗,优夜这么想着。
这块布……
这块布看上去有点熟悉,优夜凑近看了看然后又伸手把那块布从石头的缺口之中拿了下来。
看上去确实有点眼熟,似乎是某位同学衣服上的一块布——是香理的。
对,香理的长袍上有一部分是绿色的,这块布怎么看都是她长袍上的一块布。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香理和我一样从上面掉了下来?
想到这里的优夜心里不禁一紧,他于是环视着四周四处搜寻着可疑的地方,按照常理来说如果香理从上面掉下来了而挂破了衣服,那么她应该也在附近才对。
视线顺着破布垂下的方向看去,顺着十字架的底端有一条不起眼的裂缝向着石堆的方向延伸。越向着石堆的方向看去,裂缝变得越来越明显,地面裂开的痕迹也越来越多;优夜顺着碎裂的痕迹一路寻找,脚下忽然感到踩到了什么湿滑的液体——是一滩血。
如此大量的血,散发着阵阵腥甜的味道,昏暗的光线之中这摊血和黑暗融合在一起,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滩血洼。血洼的正中央隐隐约约地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完全浸泡在血泊之中,优夜犹豫了许久也没能迈开脚步。
奇怪的是心里没有恐惧,只是不敢去确认。这样的光景勾起优夜内心之中最不忍记起的回忆,扑面而来的,只是死亡的气息。
[数理探知]
[对象名:秦香理]
[LV:20 HP:0/720 MP:815 SP:0/130]
[死亡]
冰冷的数字,简单的真相。
虽如此,在看到这[死亡]这两个字的时候,优夜还是呆住了,许久,许久。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还是没能摆脱死亡的命运。
现在的她……
被血液完全浸泡的是那身长袍,布料被染上了血色贴在地面上,同血泊融为一体。起伏的,是藏在布料下的支离破碎的身体。一截断骨戳穿布料露出在血泊之上,折断的骨头之上牵连着一团筋肉浸没在血色之中,不敢再看下去,也不忍再看下去。你无法想象眼前的这摊血,这摊肉,这堆折得横七竖八夹杂在血肉之中的骨头——来自于一个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笑着的人。
脑袋之中是一片空白的,只有嗡嗡的声音。
[苏生]
如果不是因为[苏生],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刚还在和同伴说笑,刚刚还在我的身边为了同伴而努力着。
我是神明,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一个在自己的世界已经死亡,来到异世界带着生的希望的人类。
但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这样的神明……到底算什么?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成为我,为什么会活着。
我的世界在我的眼前毁灭,我最珍惜的人在我的眼前死去,被丢到这个世界,我也只是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看着。
我到底是谁?
世界的毁灭与自己无关,最珍惜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也与自己无关,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甚至也与自己无关。同伴的奋力战斗与自己无关,这位死在不为人知的深渊底部的少女也与自己无关……
到底,什么和我有关?
其实……
内心里不愿承认的,是这些都与自己有关。
内心里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安洁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她总是在方方面面照顾着我。虽然有时候有点傻,时不时的还会闯祸,但是她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我……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在这看上去与自己充满了不相干的世界之中——她已经成了优夜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相关”。
但是优夜能做的,仅仅只是满足她一个小小的愿望——陪她说说话。
这样……她就满足了吗?
奇怪。
这个时候,视线却模糊了。
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优夜跪倒在了血泊前,他的手落在了血泊之中,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抓住了那被血染透了的香理的长袍。
面对着香理的死亡,优夜感到自己的无力,明明是神,却什么能力也没有。但是真正让优夜流下泪水的确是想起安洁,为什么呢?优夜自己也不明白。
只是在这一刻,在这个地方,在独自面对黑暗和死亡的时候,在这死寂的角落,当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只有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崩溃了。
回想起自己,其实一直都被安洁所照顾着,无论是身还是心。
倘若没有遇到安洁……
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其实我,也一样脆弱。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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